每走一步,他肌肤上的鳞片都会褪掉,血淋淋的伤口长出光洁如新的肌肤,皎洁若月的银发也一寸寸变得乌黑,像月华隐没后的乌夜。
这是她为自己违背诺言而受到的惩罚,心中最重要的那个人,永远不会再相信她的许诺。
他充耳不闻,继续往前走去,留下一个个带血的足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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难怪徵鸣对成婚一事避而不谈。他难不知成婚之于廖芙的意义吗?
“慢慢适应吧,等你的肌肤血了又结痂,结痂了再血,就会长出足够坚韧的肌肤,在陆地上自如地行走了。”那人说,“现在,你可以先休息一下。”
夜色中,一蹒跚踉跄的人影从水中上岸。
“像走在刀尖上。”他回答。
新生的肌肤,足底是细的,沙子就像刀刃一样割开了柔的肌理,漫出的鲜血浸透了沙地。
“那又如何?”他喃喃说。
他再度沉入那片郁的血色中。廖芙此时已泪满面。
她离开的时候,从没有想过徵鸣会为了她来到岸上。如果她早知,如果她知……
岸边的族人走上前来,恭敬地为他披上外袍。
她依旧会离开。
只是对他来说,那不过是另一场会让他回到当初被抛下的夜晚的幻视罢了。
“感觉如何?”有人问。
天色亮了又暗,明月落了又升。原来一场残酷的仪式会持续这样久。
“是我自己要喜欢她,本来就不关她的事。她要逃走就逃走好了,我只知……我会找到她,一次又一次,直到她心甘情愿为我留下来,或者我在寻找的路途中死去。”
戈杉在他后说:“她逃走了,甚至不在乎你有没有度过完整的求偶期。这种隐患会留下巨大的神折磨,伴随你永生永世。”
那个时候的廖芙,满心满眼都是复仇,她忧心皇中的双亲,怨恨造反的琰王,逃离追捕的杀手。她的心装了很多东西,在这些东西面前,一场风月无边的誓言只是最微不足的一个。
而只能在海水之上无助地拍打着。海水和她之间,有一层无法逾越的、牢不可破的厚屏障,那层屏障叫时光。
戈杉长老大喝一声:“你不是想找到那姑娘吗?现在就坚持不住了吗?你想好,你若是自裁了就再也见不到她!”
黑发的徵鸣迈出一步,生涩地走在沙地上,眉是紧锁着的。
手起刀光落,他却是用匕首切断了指甲。原来剖尾的疼痛让他不受控制地自,浑被尖锐的指甲划开,没几片好肉。切断指甲,是避免在极度的痛楚中无意识割开动脉。
过了很漫长的一段时间,他才再度从海中浮出。模样狼狈而可怖,那原本皎若月光的银发变为了血色,每一发丝都在往下渗血。他从礁石上拿起了那把匕首。
如果她不曾出海遇见那条鲛人,不曾起疑,那就不会来到梦回碑前,也永远不会知这些被埋葬的、目惊心的回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