毒蛇在吐信子,漫不经心地松开手指,任染血的绷带落在地。
“什么?”
忽而,一阵轻微的窸窣声从屏风后方传来。
廖芙的手指下意识蜷缩起,肩膀细细发起抖来。熟悉又陌生的声音,似乎曾频繁在噩梦中响起,叫她如坠冰窟,脸庞血色尽失。
廖懿站在了她面前,出温和的笑容:“小玉光,欢迎回家。皇叔在这里,你什么都不用怕了。”
屏风上挂着垂落的锦衣,和着内袍一齐坠落的,是一圈圈带血的绷带。那绷带上的血迹红得发黑,就像某种腐烂伤口所出的乌血,瞧着目惊心,一圈圈,堆叠在一双明显属于男人的小旁边。
有人正在更衣。
在廖芙的满眼失望中,他慢慢松开了手。廖芙挣脱他,有些抗拒地转过:“今天就这样吧,请你离开。”
不知过去了多久,廖芙的意识渐渐清醒。
“其实那天在御花园里,你是唯一一个主动跟我说话的人。连下人都不睬我,大概是因为我母亲是出卑贱的娥,还被人扒了衣服,赤地死在雪地里。”
她睁开双目,幽幽转醒。映入眼帘的是天光错落的万花窗棂,窗沿边摆放着一只细颈汝窑瓷瓶,瓶中一只梅花灼灼盛放。
那人终于穿好了衣服,从屏风后缓步踱出。肌肤苍白而无一丝血色,眉睫却乌黑得像倾城前的墨云,在瘦削的五官上凝聚着。丹凤眼有一子漂漂亮亮的阴柔意味,似岭南的毒瘴中,那种色彩最斑斓的毒蛇。
比意识更先清醒的是嗅觉,一似乎为了遮挡什么味的檀香弥漫在整个室内,安静,平稳,却令人无端不安。
一只苍白修长的漂亮手掌,从屏风上摘下锦衣。轻柔的布料摩声,那是他慢条斯理为自己系腰带的声音。
“你那天穿了一件兔绒的水烟色外氅,笑着走过来,叫我小皇叔,问我要不要吃梅花糕。”
“我记得有一年冬至,后的妃嫔皇嗣们一齐游园观雪。”
言罢,她转朝着山下走去,却在这时听到后传来他压抑的低声:“既然如此,捉你回去,也比留在这里好。”
“不过嘛,像皇这种地方,自古就有数不清的龌龊。除非你站得足够高,人们下跪时曳地的衣袍,就能遮盖地上的血。”
不用看,似乎也知她已醒来,屏风后面的人徐徐开口了。
见……”
她颈侧一疼,眼前一黑,然后骤然失去了意识。
廖芙的思绪一片混沌,下意识地摸到发髻上一只木簪,摘下来藏在了袖子里。
西域进贡的雪蚕丝,皇室专供的料子。
……
屋内烧着地,上被衾虽薄,却丝毫不觉寒冷。床边的榻上摆放着茶水、熏香,和一盘致的梅花糕。
她坐起来,不知被谁换了一雪白的衣裙,葳蕤垂落的袍脚与袖口以致的绣工绣着薄金牡丹花纹。指腹在布料轻轻一搓,她的心情沉重下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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