廖芙看着镜中的自己,手指慢慢下移,落在了心口。
“我是谁,不重要。”那人掀开了兜帽,随意地了发,月华般的银发下,出一双青玉色的瞳仁。
她越发去深想那些画面,却越是吃力,几个模糊的片段闪过。
他睁开眼,本是要伸手关窗,猝不及防看见了对面的影子,一双滴溜转的鼠眼顿时睁大,未来得及高呼,脖颈上已经多出人的寒意。
“御史大人很快就能知了。”
御史中丞的车从长街尽驶来。车轮碾在青石上,不时发出细微窸窣的轱辘声。贾勉半闭着眼,一手搭在膝盖上,随着哼唱的小调拍打着节奏。
男人扯动薄,那神采俊秀,玉山映人的容颜上缓缓勾出一抹恶意十足的笑容。
仿佛有切实的寒意灌入了鼻腔,可乍一回神,又好似从噩梦中惊醒,那些片段都远去而模糊。
等高的清澈铜镜前,站着一窈窕疏丽的影。慢慢的,她纤细的手指解开衣带,褪下衣衫。
桌上冷透的茶水凝成了一把匕首,此刻就横在他的颈边,哪怕吞咽一口唾沫,都能直接见血封。
“至于我要什么——”
风雪,海崖,大火,鲜血。
这刺客的瞳仁收束成一条窄线,更如夜行动物般发着冷玉似的光芒,那是明显不属于人的一双眼睛。
甘泉修建于大夏建国之初,琉璃作瓦,白玉铺地,哪怕三伏天中也凉爽无比,为历代皇帝的避暑之所。
一雪白细腻的肌肤,美得像上好的羊脂玉雕细琢而成,蜿蜒的曲线充满了柔媚的线条,似洛水之畔一瞥误终生的神女。
那狰狞无比的疤痕,便是这唯一不和谐的地方。
对视的刹那,似乎被一只手狠狠攥住了心脏,贾勉一阵晕目眩。
……到底是什么时候留下的?
阳光透过梧桐的树荫,落了一地细碎的光斑。在暑风浮动中,沿着地面缓缓摇晃,若一地碎金。
“殿下、殿下……琰王殿下,公主、公主正在换衣,您不能进去!”云挽一叠声的阻拦从门口想起,伴随急匆匆的脚步。廖芙刚来得及穿上庇的衣裳,他已经推门而入。
忽然一阵风起,开了车帘,带来一丝透骨的寒意。车内,不知何时已经多出了一个人。
她的手指往下探去,到了腰腹,是她亡民间时不知被谁留下的、鱼鳞似的纹。靠近雪白丰腴的腰腹,呈现不起眼的淡青色,淡到不仔细看的话,几乎和血没有区别。
秾翠山巅,幽谷飞瀑,在那春尽绿发的群山深,环抱着一奢华的行。
来,定定看着他,似乎想从他的神态里找出欺瞒的痕迹,但他忽然说:“来了,鱼上钩了。”
膀胱中蓄起了热意,整个人哆哆嗦嗦发着抖,他屏着气,从咙里出细若蚊蚋的声音:“你、你是谁,你想干什么……”